“主人!” 林采茵喜不自胜,提裙奔去,纵体入怀。 黄色-=文学 永久地址 huangsewenxue.com 最新地址--免地址发布:huangsewenxue.net 自动回复-地址邮箱:bijiyinxiang@gmail.com 鬼先生一手拥着她,一手高高举起,向山呼者致意。 “诸位!” 众人听他开口,吵闹声暂息,纷纷转头,专心聆听。“公道自来不是老天给的。世无公道,唯以刀剑问之!今日之事,便是现成榜样!” 闻者无不叫好。 便有些老成持重、或纯看在衣食银钱的供应上才入伙的,此际也颇觉得跟对了人,前途不再茫然一片,除了吃饱穿暖、有余钱供应家人外,似还有更大更美的前景。 鬼先生再次举起手。 “金环谷“羨舟停”金碧辉煌、美女如云,十九娘耗费偌大心力经营,诸位以为,我何以轻易弃之?” 没有人答话。鬼先生环顾四周,满意地点了点头,回身一指覆满紫花垂藤的山壁。 “因为在这片山壁之后,有更富丽堂皇的屋宇,更标致的美女供我等享用,但山壁里的迷宫机关错综复杂,千百年来试图应闯者,从来没有成功的。这冷鑪谷可说是世上最牢不可破的堡垒,便是镇东将军的铁骑,也奈它无何。” 从背后裹着青布的黄金鞘中擎出珂雪宝刀,迎着众人的惊奇赞叹,以手中的碧荧青芒,指着立于禁道口的荆陌,扬声道:“我要入谷。不只是我,还有我手下的弟兄们,也要随我进入谷中。汝等听清了没?” 荆陌直挺挺的站着,片刻才以略嫌沙哑的低沉喉音回答:“铁卫律令,自当遵从。” 说着微微侧身,让出了进入禁道的通路。 金环谷众人又惊又喜,天罗香总坛冷鑪谷的传说,江湖上多有流传,“世上最牢不可破的堡垒”云云,的确不是鬼先生随口胡吹的,一直都有这说法。在他们眼中,挥手即能教天罗香的婊子们敞开大腿,迎接众人长驱直入,这本事简直比镇东将军还要大了,世间真有这等奇人!鬼先生一一将投来的敬畏眼神看在眼里,益发踌躇满志,抖擞精神,振臂高呼:“众人随我入谷!由今而后,由此而兴,干它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!” 众人轰然响应。气息奄奄的耿照勉力倚树坐起,浑身痛到再也没有其他的感觉,连哪里受伤、伤重若何,通通感觉不到,鬼先生的豪言他只依稀听到了下半截,呼噜呼噜地吐着鲜血沫子,艰难开口:“你……不会成功的……我……会……阻止……” 远处被众人簇拥着的鬼先生自听不见,耿照睁开浮肿的眼皮,见苏合薰与染红霞被人扛起,鱼贯跟在队伍之后,眼看离自己越来越远,忍痛想要站起,又想随便喊住谁都好,定要阻止眼前的情况继续恶化──附近终于有人注意到噪音的来源。一人走到耿照跟前,耿照视线逐渐模糊,摸索着碰到那人的靴腿,挣扎欲攀,口中含混道:“叫……鬼先生……我有话……” 冷不防被一块硬石殴中颅侧,整个人重击倒地,不住抽搐着。 逞凶者正是那使狼牙战鎚的魁梧丑汉,与严人峒斗口之人,名唤邓一轰的。他随手扔掉沾满血迹的石块,吐出口中草枝,连着一口浓痰吐在少年头顶上,与墨一般的浓稠血污混作一块儿。 “主人说了不能杀你,算你运气背。这世上,比死还难受的事可多了。” 邓一轰嘿嘿一笑,活动肩颈四肢,回头叫道:“喂!有哪个闲得发慌的,我想到个新的玩法儿──”众人闻言大笑,纷纷围了上来,如踢毬赌戏一般,你一勾我一踹的较起真来,把地上蜷成一团的少年当球踢…… 第百五四折 新雪含垢,倏忽魇成 这一夜于郁小娥,堪称恶梦重现。 突破禁道的防护之后,鬼先生以大队迅速制压了八部分坛。 明火执杖的数百名彪形大汉破门而入,将天罗香弟子从被窝里拖将出来,于各坛觅广间集中囚禁,迎香副使以上,则押往居中的半琴天宫;如此,只须留下少数的金环谷人马看守,用不着分散大队,至众人浩浩荡荡开入天宫时,金环谷一方仍保有七成以上的兵力,对付驻守天宫内的教使及仆妇等足矣。 来得及察觉并出手抵抗的,不过寥寥,持续的时间也相当短暂,纵有顽抗者,很快也在悬殊的人数差距之下,不得不弃兵投降。雄踞一方、威镇东海的黑道魁首天罗香,便于星垂四野的夜幕下寂然沦陷,莫说血流成河玉石俱焚,就连掀倒的灯苗烛焰都没烧起一盏,说是“束手就擒”似乎并不为过。 郁小娥非常瞭解林采茵──虽说唯一不解处便教她重重摔了一跤──当耿苏逃入禁道、鬼先生唤出埋伏兵马,她便知大势已去,眼下重要的是先活下来,才能说得上“以后”鬼先生似无杀己之意,只恐耳畔有贱人挠风。郁小娥盱衡形势,完美演绎出令林采茵满心舒畅的顺服姿态──对林采茵下跪磕头、甚至哀声求饶,不过徒然令其生疑罢了,内四部与外四部的不合就像刻进了身子里,是胎里带的,心不甘、情不愿,又不得不然的无声俯首,毋宁才是此刻应有的表情。 郁小娥做来一点都不难。她为自己没在禁道里,甚至是在定字部分坛时一刀捅死林采茵,心底不知自骂了多少遍。那样的悔恨浓如烟膏,想拌还黏箸子,轻轻一搅便涌出扑鼻的恶臭,中人欲呕……但这些林采茵不会懂,所以看不穿。 果然那婊子带着征服者一侧的高傲姿态,冷笑着糟蹋她几句,注意力便转到他处去了。 郁小娥随大队穿过甬道,为了证明自己的忠诚,在鬼先生眼皮子底下集合定字部上下人等,命其迳入偏厅,取铁炼牢牢锁起窗门,另四位身带教职的手下则携与同行。她自掌坛以来恩威并施,定字部诸女深夜见大批外人入谷,固然惊疑,在她井井有条的指挥下,仍是依言就位,即被囚于偏厅内亦无人兴乱。 鬼先生叹道:“代使御下,令人大开眼界!给你一支兵马,怕能上阵打仗啦,未必便输慕容柔。” 左右皆笑。郁小娥没忘了自己此际的身份,离阶下之囚不过一线,未露丝毫不忿,敛目垂首。 “主人不弃,当效犬马。” 鬼先生点点头。 “你这等人才,须得天罗香死光了整批的护法教使,才有上位的机会,冷鑪谷落得今夜这般下场,实不意外。 “从今天起,你便是正式的织罗使啦,毋须代理。这两天你给我提份清单来,看外四部的教使职缺,有哪些合适的人选。这些人以后都得要在你手下当差,莫选拍马逢迎的无能之辈。” 周围本有些还在笑的,这时才收了笑声。林采茵抿着一抹甜丝丝的笑瞇眼瞅她,眸中却无一丝温润之意。 “……多谢主人。” 郁小娥福了半幅,想起无论鬼先生是认真抑或试探,这时若不露喜色,难免受疑,身子微微发颤;再抬头时,已是一副喜不自胜、又苦苦按捺的模样,待与林采茵目光一触,复又低下头去。 鬼先生正欲迈步,忽然想到了什么,转头道:“我听说你养了批绿林豪杰,明儿都让他们移驻谷中。当中有身手好的,一样造册呈上,我用得着。” “是,小娥遵命。” 她垂手轻应,无比乖巧。四周的金环谷豪士至此才明白这名娇小丽人并非俘虏,任人狎玩轻戏;她不仅是主人的股肱,眼下还升了职,地位比他们之中绝大多数都要高得多,不禁收起了垂涎睥睨之色,不约而同地让出道路来。郁小娥仍是一派俯颈敛眸的乖巧模样,并未有什么改变。 大队出得定字部,要不多时,余七部亦一一弭平,连刀剑呼喝声都不多,郁小娥猜想是黑蜘蛛暗中援手,出其不意地拿下了教使以上的领导阶级,推进得格外顺利。 众人簇拥鬼先生与林采茵进得天宫,占据了议事大厅;趁着豪士们四出拾夺,鬼先生摒退左右,迳入内堂,解髻梳发、重新结起,戴一顶饰有明珠凤翅、做工精细的金冠,换上了预先备好的乌绸开氅,两肩饰有布甲模样的织锦披膊,左胸以金线绣出蛛网图样,腰跨掐金长鞘的珂雪宝刀,既有武将之威风,又不失精致讲究。 鬼先生打点妥当,掀帘而出,不一会儿工夫,内四部的教使接连被押入大堂,大多披着睡褛,衣衫单薄,模样既惊惶又狼狈,白日里的高傲骄横全被打回原形,尽是二八年华的无助少女。 金环谷众豪士见状,怪叫声、口哨声不绝于耳,淫邪目光不住在少女们玲珑浮凸、几近半裸的青春胴体上巡梭,偌大的厅堂里顿有些闷燥起来,“骨碌”、“骨碌”的吞涎声此起彼落,空气中浮挹数百名鲁男子的汗臭与腥臊,为次第升高的体温一蒸腾,竟连夜风都吹之不散。 林采茵捏着手绢,巧妙地以薰了香的纱袖掩鼻,没敢说什么,倒是鬼先生待不住了,蹙眉扬声:“云总镖头何在?” 一名豹头环眼、蓄着短髭,面上刺有一行金印的劲装汉子越众而出,抱拳应答:“云某在。” “有劳总镖头,先带弟兄们出去,锦带以上留下。其余人等就地歇息,勿要喧哗,也不许擅离,骚扰天罗香的姐妹。若有违者,你且看办。” 金环谷将募来的江湖豪士分作五等,发给锦、青、玄、赤、褐五色腰缠,最高是锦带,最低则系褐带。翠十九娘秘阁出身,武功非其所长,分等只为易于管理,高低多半看的还是来历,如陈三五出自郸州龙妻观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派,纵使身手了得,也只系得玄带。 被称为“云总镖头”的汉子名唤云接峰,出自央土武学名门通形峰,一手“通形势掌”沉雄巧变,算得是内外兼修的高手。当年艺成之后,云接峰受聘于东海首屈一指的镇海镖局,年纪轻轻便坐上了总镖头之位,某次护镖时与人相争,纠缠之下,失手打死对方。 这种事在道上可说是司空见惯,况且亮旗喊镖之后,对方仍撕脸破盘,执意动手,按江湖规矩,直与劫镖无异,本是打死无怨。岂料对方家人一状告上府衙,镖局东家听说新到的镇东将军不近人情,恐受牵连,不肯花银子打点,云接峰遂被捕下狱,坐了几年黑牢,仇人仍不罢休,买通衙中押司,将他提了给北关派往各地死牢拉丁的“两生值”不由分说刺上金印,押送北方。 中途,领兵的官长见他仪表堂堂,谈吐不凡,探听之下才知有冤,不忍他在北关了此残生,安排在距东海最近的一处草料场里,三年后以军伕除役,还领了笔薄俸。 云接峰离开军伍赶回东海,等待他的却只有妻离子散、家业无存,人生至此无味,最终流落街头,潦倒待死。十九娘素闻央土云氏及通形峰的名头,知此人应有大用,这才将他带回了金环谷。 云接峰与“目断鹰风”南浦云等,俱是十九娘麾下少数搬得上台面的人物,所系的锦带不同旁人,上缀青玉,又称玉带。放眼金环谷之中,有此待遇者不过寥寥四人,相对于其他素质参差、良莠不齐的江湖豪士,无论武功或出身,都稳压旁人一头。 果然云接峰闻言一抱拳,回头沉声道:“走!” 也不理旁人,“泼喇!” 一振袍襴,率先跨过高槛。青带以降的金环谷豪士们虽不舍,想多看衣不蔽体的少女们几眼,掂量难当“通形势掌”一击,只得摸摸鼻子鱼贯而出,大厅里一下剩三十人不到,约与被押的天罗香教使相当。 鬼先生于丹墀之上环视全场,见郁小娥立于阶下,杂在锦带豪士之间,怡然笑道:“来人啊,给郁教使看座。” 天罗香群姝中反应快的,见定字部五人皆未遭捆缚,也不像穴道受制的模样,早生疑心;听得鬼先生一说,顿时明白是谁出卖了教门,无不扭过螓首,对郁小娥怒目而视。 郁小娥面色淡然,只说:“多谢主人。” 从容落座。携来的四名定字部下属立于身后,有的尴尬垂首,不敢与同门鄙夷愤恨的视线相对,也有目光空洞,僵如泥塑木雕一般。 郁小娥身旁隔了两张太师椅,置着昏迷不醒的染红霞与苏合薰,左右的锦带豪士受有严令,未得主人的许可,不得擅自碰触染二掌院的肢体身躯,为防她突然清醒、暴起伤人,刀出鞘剑亮锋,围得铁桶也似,看似礼遇,实则戒备极严。 大局底定,鬼先生笑顾郁小娥:“都齐了么,郁教使?” 郁小娥粗略一看,正想说没见哪几位,阁楼上又押几名少女下来,其中两人虽赤着白腻的雪足,模样狼狈,容色却明显胜过了其他女子,正是夏星陈与孟庭殊。 夏星陈粗疏惯了,睡梦中被人闯入闺房,连外衫都不及披,吓得从暖和的被窝里坐起,旋被一名九尺余的巨汉拦腰熊抱,臀上头下倒挂扛起,只能胡乱踢腿,尖叫不已,一身武功全然施展不出,就这么失手被逮,堪称内四部诸教使中最轻巧的活儿。 孟庭殊就没忒好相与了。 盈幼玉失踪之后,孟庭殊怀疑她为独占玄阳,带男儿躲将起来,夜里常潜入她房里搜查;查得累了,索性和衣小寐,连日来皆如此。林采茵指挥金环谷豪士逮人时,偏漏了盈幼玉处,只抓得孟庭殊房中侍女。 在一群仅着亵衣纱缕的俘虏中,衣着完好、仅赤双足的孟庭殊显得格外扎眼。 夏星陈连下裳都没穿,若非贪图缎面滑润,裹着织锦睡褛没记得脱,此际光裸的下半身可就任人欣赏了;饶是如此,亦不及长裙曳地、襟纫齐整,咬着梅瓣般雪润唇珠的孟庭殊清丽挺秀。 她身量虽不甚高,却瘦得恰到好处,便算上层层衣裹,看来仍十分苗条,衬与细颈尖颔,水一般的腰背,无论容貌身段,皆是场中诸女之冠。 鬼先生望了二姝一眼,见孟庭殊的左手捂着右腕,面色白惨,行走之间有些微跛,汗湿的发鬓黏于颊畔,咬牙眥目的模样既是不甘,又像忍着疼痛似的,不禁扬眉:“怎么回事?” 押下人来的豪士们面色都不好看,为首一名矮壮的光头粗汉啐了口浓痰,恨声道:“这小浪蹄子下手忒辣,为拾夺她折去两名弟兄,另有几人受伤。若非凤爷出手,只怕还要死人。” 他口里的“凤爷”指的是四名玉带之一的“云龙十三”诸凤琦,出身西山道九节鞭名门“九云龙”自将钢鞭改作一十三节,运使开来狞恶非常,十数条大汉等闲难近。诸凤琦不只钢鞭厉害,亦擅擒拿,孟庭殊定是被他扭脱腕子,才不得不束手就擒。 “小人也赏了她一记,可惜不抵张李两位弟兄之命。” 那人拍拍腰间板斧,呸的一声对孟庭殊怒目相向,犹不解恨。 “凤爷人呢?” 鬼先生蹙眉。 “还在搜楼子。” 那人笑了。“说便是耗子,也要将天罗香楼缝里的通通刮将出来,一头也不剩。” 众人皆笑。鬼先生也笑了,转头对孟庭殊道:“姑娘休怪。我手下这些豪杰都是鲁汉子,不懂怜香惜玉,非是有意唐突,忠人之事耳。” 孟庭殊右腕扭脱,疼痛难当,连左大腿上被斧刃抹开的一道沁血细痕,似都无有知觉;听这蒙面男子语气轻佻,气愤更甚,咬牙道:“事已至此,要杀要剐,悉听尊便!你莫要──”眼前一花,黑袍男子竟已来到身前,捧起她扭伤的右腕,轻轻转动,动作轻柔,竟不觉怎么疼痛。 她慑于男子鬼魅般的身法,一时忘了反抗,“喀”一声轻响,腕关已然复位,疼痛大减;还未反应过来,身子蓦轻,竟被他横抱起来。鬼先生单膝跪地,右手环过她的肩头,俐落地撕开她左大腿的褌裤,抹上药膏,再以随身锦帕裹好,起身将孟庭殊放落。 “此乃帝窟五岛的金创圣品“蛇蓝封冻霜”不仅止血生肌,其效如神,伤愈之后甚至不会留疤,绝不损及孟代使的天仙美貌,请孟代使宽心。” 孟庭殊武功不弱,亦非任男子轻薄的脾性,过往出谷视察归顺的绿林组织,稍有不敬者,轻则刺目断手,为此丢了性命的更不在少数,实因鬼先生太过利索,根本来不及挣扎,直到离了他的臂膀怀抱、双脚踏地之时,才有些晕然,脑子里热烘烘的无法思考,只余杂识飞窜:“他……是男还是女?怎……怎地身上这么香?” 鬼先生负手重上丹墀,霍然转身,朗声道:“诸位姐妹勿忧,在下今夜入谷的手段虽激烈了些,却非天罗香的敌人,冷鑪谷既不是被对头攻破,也没什么奸细、反叛,而是教门真主回归,重领尔等,天罗香君临武林的日子不远啦,无论黑蜘蛛或正道七大派,都不能再与教门相抗!” 少女们面面相觑,比起这番天外飞来、云山雾沼般的莫名话语,对方说些“你们完蛋啦”、“老子强奸你们”、“天罗香从此是我的后宫”之类,可能还容易懂些。 孟庭殊到底脑筋清楚些,由心旌摇动间醒来,冷道:“哪个是真主?本门之主只有一位,是……” “自然是我。” 鬼先生悠然道:“你若想说雪艳青,如今安在哉?天罗香千百年来固若金汤的防御一朝被破,你说的雪门主人在何处,有无现身来拯救各位?” 孟庭殊一时无语,俏脸上仍带桀骜,片刻才哼道:“未敢以真面目示人,算哪门子真主?不过是藏头露尾的鼠──”忽然失语,却是鬼先生拿下覆面黑巾,露出一张眉目疏朗、五官端正,充满男子阳刚气息的英俊面孔,嘴角扬起一抹潇洒不羁、似笑非笑的弯弧,犹如云破月来,直将满厅男子都比了下去。 孟庭殊料不到他说露脸就露脸,彷彿是自己一说便允似的,胸口怦怦直跳,面颊顿时烘热了起来,本欲转开目光,眼睛脖颈却都不听使唤。蓦听身畔夏星陈喃喃道:“……好帅喔。” 才突然省觉,摇了摇小脑袋,恨不得往每个目瞪口呆的同门脸上都抽一把,俏脸倏沉,厉声道:“成王败寇,胜者留存,本是武林争雄的不易法则!今儿我们认栽啦,你要怎的,我无话可说。然我教门千百年的传统之中,从没有男子当家作主的事,莫说你没待过一天的冷鑪谷、学过一招天罗香的武功,便以男儿之身,休想妄称天罗香道统!” 冷鑪谷一夜失陷,怎么想都和黑蜘蛛脱不了干系。孟庭殊料对方一意以天罗香之主自居,兴许正是黑蜘蛛倒戈的关键,横竖眼下输得不能再输了,此间不定藏有反败为胜的契机,否则胜负既分,还争个名分做甚?是以不能松口。 鬼先生不慌不忙,从容道:“孟代使恐怕不知道,雪艳青之师、教门的先代门主,便是货真价实的男儿身罢?” 孟庭殊一怔,怒道:“你胡说!” “何以见得?” 鬼先生笑道。 “先门主……先门主……” 她本欲抗辩,突然发现自己对这位“先门主”一无所知,自她入谷以来,天罗香主事者一直是姥姥,再大点才知门主是不常露面的雪艳青;这位身量出挑、毫不逊于昂藏男子的武痴门主一年到头都在闭关,直到教门开始对绿林用兵,才较往昔易见。 孟庭殊这才惊觉:自己连“先门主是雪艳青之师”一事都不知道──倘若真有其事,非是男子信口胡诌的话。 天罗香不重宗脉,也未如其他正邪门派,依字辈排行区分长幼,除了极少数的特例,教内授艺的两造之间,不会刻意定下师徒名分。 “恐怕姥姥也没告诉你们,” 丹墀上的男子续道:“杀死八大护法、几乎毁灭天罗香的明姓女子,亦是先门主之徒、雪艳青的师妹,她与天罗香的过节,乃教内的派系、权位斗争,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敌人罢?” 孟庭殊无言以对,虽仍怒目相视,心底不无动摇。 莲觉寺一战失利后,教门内流传各种耳语,其中一项,便是“那贱人使的是本门武功”据说出自照拂重伤护法的使女之口,虽被方护法等严密禁止,最终仍泄漏了出来。 黑衣男子彷彿看穿她努力抑制的疑惑,露出俊朗笑容,和声道:“雪艳青并非真主,不过是姥姥为了私心,推出来掩人耳目的傀儡,此事护法们多半知晓,有的是不敢说,自也有同流合污,一意掩藏的。 “天罗香本有师徒传承,也区分字辈排行,讲究宗脉,与江湖上盛行者并无二致。是蚳长老为了掌握权力,培养亲己,才于近十数年间抹煞旧制,歪曲成法,造成如今不伦不类的怪异景况;若非如此,怎轮得到她中意的人占尽好处,余人却只能捡残羹剩饭吃?” 孟庭殊与夏星陈对望一眼,不约而同想起了盈幼玉,忽觉此人所说,未必不是道理。有了师徒便有宗脉派系,虽有嫡庶亲疏之别,要是太过厚此薄彼,仍不免受人非议。 但天罗香没有这些“包袱”资源的分配全操纵在姥姥手中,她看上的便拿得多,拿不到的人,亦无同宗一脉的师父长老出面代为争取,只能黯然接受。便在姥姥刻意培植的人里,彼此之间也没有上下相因的羁绊,人人只向姥姥负责,如左晴婉左护法失宠了,方兰轻方护法仍是姥姥的铁杆嫡系,不会为“师姐”抱不平;方护法指点过幼玉剑法,但盈幼玉不会以方系人马自居,永远只是姥姥的亲军…… 鬼先生静静看着自己投下的这包硝药,在少女之间酝酿发酵。 并非所有人都像孟庭殊这样脑筋灵活、积怨甚深,然而一旦恶意成形,姥姥对她们做过的事,无论好坏,将有另一番令人发指的诠释。由内部崩解敌人、让她们彻底变成自己的一部份,毋宁是最高明的征服手段。 他满意点头,瞥了林采茵一眼,低道:“好生打点,我去去就回。” 林采茵碎步趋近,小声道:“我陪主人一块儿去。” 鬼先生笑道:“你想让我把场子留给郁小娥么?” 林采茵欲言又止,终究还是咬着红嫩的樱唇,退到了一边。 鬼先生神采奕奕,抬头朗笑道:“我是不是空口白话,蚳长老自会给诸位一个交代。我与诸位决计不是敌人,而是因缘牵系、一脉相承,诸位日后便知,此际毋须忧虑。接下来,我将请林代使与诸位说分明。” 阶下夏星陈捧着烧烫的面颊,细声喃喃道:“……他是说姻缘么?好好喔!” 孟庭殊低斥:“你闭嘴!” 鬼先生遥眺着郁小娥的方向。“来人,送郁教使返回分坛,明儿再召集外四部众位姐妹,与她们详细布达。” 这话却是对她周围的锦带豪士说的。一名领头模样的金环谷卫士手按腰畔刀柄,躬身说道:“郁教使,请。” 郁小娥面色如常,起身朝鬼先生、林采茵行礼,顺从道:“小娥告退。” 偕四名手下离开,前后均有跨刀佩剑的锦带级豪士扈从,鬼先生看似待之以礼,防备之心丝毫不减,连瞎子也看得出。 不放郁小娥回去,捱到天明,难保外四部不会生变;然而以郁小娥在外坛的影响力,真要纠众反抗,纵无胜机,亦决计不能无血弭平。鬼先生要的不是空荡荡的死谷,在“七玄一宗”的大义下,谷中诸女将来都是他的部属,追本溯源,还比金环谷以银钱招募的杂牌军更亲些,折了哪厢都是损失,绝非上算的好买卖。 以节制外四部的名位拉拢,固是羁縻,但以郁小娥的野心,若太过自由放任,回头便要噬主,须得恩威并施,教她时时绷紧了皮,警醒惕励,才不致失了分寸。 鬼先生安排停当,忽瞥见后堂通道的帘幔之间,立着一抹乌黑衣影,正是黑蜘蛛的使者荆陌,明白时候已到,抱拳了作个四方揖,迳往后进行去。林采茵痴望着他颀长的背影,直到帘幔放落、袍角靴影都不复见,才恋恋不舍地回头,恰迎着阶下孟庭殊轻鄙的目光。 “看来,是我们错怪郁小娥啦。” 孟庭殊冷蔑道:“原来勾结外人的叛徒,一直都是你啊,林采茵。” 林采茵玩弄着胸前的大蓬鱼骨辫,瞇眼道:“庭殊,你怎这样说话?主人欲混一七玄,让千百年前一脉同出的手足骨肉,重新团结起来,此后天下五道再没人欺侮咱们。你是七玄,我是七玄,主人亦是七玄,何来反叛?” 孟庭殊“哼”的一声,抬起姣好尖细的下颔,冷笑道:“七玄是什么东西?我只知教门养我、育我,拉拔我成人,背着教门私通谷外之人,便是吃里扒外的畜生!幼玉失踪了,我还道是躲藏起来,如今一想,莫不是你下的暗手,好教外敌入谷之际,少了个扎手的点子!林采茵,天罗香有哪一点对不起你,教你这般包藏祸心,背叛教门?” 林采茵微微变色,尚未还口,夏星陈却已转过头。 “庭殊,你们不要吵架,林姐才不是你说的那样。况且他……那人说话我觉得也有些道理,禁道不是哪个说进便能进的,领路使者放他进来,说不定与教门真有姻缘……呃,我是说渊源……哎呀,怎么会说错了呢?” 捧着发烧的面颊,呵呵呵地傻笑起来。 孟庭殊几欲晕厥,恨不得抽她俩耳刮子,可惜腕伤不便,怒气更甚。 “你脑子坏了么?外人入谷,是林采茵领的路!方才那女人是玄字部的领路使荆陌,你眼瞎了才没认出!那人扯什么先门主之事,全是避重就轻……你莫见他生得俊,魂儿都飞了,分不清曲直!” “……他是挺俊的嘛。” 夏星陈委屈道:“况且,你不总说姥姥偏心,只对幼玉好么?他说得有理,若姥姥是幼玉的师傅,那我们的师傅呢?光姥姥有徒弟,都向着她,将来我们老了,谁来照拂咱们?我觉得换个好看又明理的男人当门主,似也不坏。” 孟庭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她一向知道夏星陈蠢,万万没想到竟蠢到了这般田地,一口气冲上胸臆郁塞不出,差点儿咬牙“咕咚”一声气晕过去,踉跄退了小半步。 夏星陈忙不迭伸手,身子一动,丝褛下摆飘动,两条白生生的美腿若隐若现,细腻如顶级象牙的乳白大腿内侧掠过一抹晶亮水痕,蜿蜒直至膝间,其稠如薄浆,末端挂着饱腻的液珠,未被遽然而动的美腿甩落。 (这妮子……居然这么湿了! 眼前绮景无比香艳,说不出的诱人,露出这般淫态的又是平日相熟的姐妹,再加上窥淫的刺激与兴奋,孟庭殊粉颊胀红、耳根滚烫,怔然不过一霎,旋被涌上的狂怒所攫,左掌松开腕子,反手掴她一记! 夏星陈被打得莫名,孟庭殊气力未复,左手更非惯用,这下看似疾厉,劲道却有限。夏星陈捂着面颊,瞠目结舌,俏脸之上连红肿也无,甚至不怎么疼痛;顺着姐妹淘的视线低头,忽觉腿心里温腻一片,才知她看的是什么,正欲辩解,只听孟庭殊咬牙恨声道:“……下贱!” 夏星陈也不是个没脾气的,心虚、惭愧、羞赧、恼怒……交迸之下,身子的反应还快过了思路,信手一推,推得孟庭殊微向后仰,本能举手遮护,一动却痛得蹙眉,又脱力垂落。 仓促间,夏星陈没想她伤了腕子,见孟庭殊肩臂甫动,意识到对方武功高出自己一截,平日对练时被压着打的恐怖记忆涌起,顺手一攫,恰捉住她肿起的手腕。孟庭殊痛白了俏脸,几欲跪落,左手忙一抓夏星陈的手臂,尖声道:“放手……放手!” 指甲几乎刺进肉里。 夏星陈陡被尖嗓一唤,三魂都去了七魄,手臂一吃痛,掌中不觉加劲,见孟庭殊疼得眼角迸泪,所握之处又烫又肿,才想起她伤了手腕,赶紧松开:“庭殊!我不是……不是故意──”“噗”的一声轻响,娇俏小脸忽露出怪异的表情,低头一瞧,赫见半截剑尖突出胸膛,乌腻的血珠溢于锋缘,欲坠未坠,似将积汩,怎么瞧都觉扎眼,彷彿身体不是自己的,所见无比陌生。 “庭殊……好痛……好……好痛……我好冷……” 慢慢委顿坐倒,双手因疼痛与恐惧揪得更紧,唇面血色飞快褪去,茫然无依的泪水滑落面庞,彷彿还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。 孟庭殊呜咽出声,虽想拉她一把,肿胀的腕子却不由心,只得跟着跪坐下来。 见夏星陈身后,林采茵随手拔出血淋淋的长剑,在大红丝褛上抹几下,仍抹不净血迹,嫌恶之色乍现倏隐,“匡啷”一声扔了剑,以白绢揩手,微瞇的美眸瞟向夏星陈褛摆掀开的腿间,透出的目光既冰冷又怨毒,隐有些疯狂,与她记忆之中的林采茵简直不是一个人,额际沁冷,也不知是疼痛抑或恐惧所致。 “啪”的一声,夏星陈趴倒在她斜坐的腿裾间,一股温热黏腻的奇异液感,熨着她光滑细腻的大腿肌肤迅速蔓延,宛如尿了身子,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是夏星陈的血。 离体的鲜血以飞快的速度失温,片刻即凉冷浆涸,似能清楚感觉血液的形状份量。 孟庭殊极是好洁,本欲将尸体推开,未受伤的左掌一触夏星陈脑后,“呜”的一声,泪水涌入眼眶,不忍挣出右腕,想起此生与她作别的最后一句话,竟是“下贱”二字,轻抚着故友蓬乱的秀发,咬唇眥目,任由泪水滚落,一个字、一个字地抬头质问:“你凭什么杀她?” 林采茵回过神来,强笑道:“我是救你,庭殊。出手晚了,现下躺地上的,不定就是你啦。她掐你脖子呢。” 在场群姝终于明白:这是睁眼说瞎话,本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,此际也省得是她屈杀了夏星陈,只不知为了什么。 “还有,” 林采茵似乎心有不甘,抿着唇又补一句。“你不也说了么?这小妮子就是下贱,死也不冤。” 孟庭殊忆起她适才盯着夏星陈腿间的那股怨毒,忽明白过来,只觉既恶心又荒谬──你竟为了这种理由,夺走了同窗姐妹的性命! 星陈,对不住,是我错了。她心想。你一点都不贱。 你只是笨了点,又没用,但一直都是个好人,是……是好姐妹。若有来生,你要聪明些,别再和我这样的人在一起了,对你没好处的。 “林采茵,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?” 她抬起头来,笑容冷蔑。 “我骂的不是夏星陈。此时此刻,在这冷鑪谷之中,哪有比你更下贱的?你不爱惜教门的栽培,拿身子供男人享用,也就罢了;引外人穿越禁道天险,出卖无数同门,也就罢了;为了你那幼稚无聊的嫉妒之心,连同门姐妹都能随意杀了,莫非你也知道自己不过是男人的玩物,几时像破布般随手给扔了,也不奇怪──”“住……住口!” 林采茵猛扯发辫,精致的五官忽扭曲起来,横眉竖目,宛若修罗夜叉,抬起缀蝶的绣鞋将两人踹倒,提剑一通乱刺:“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住口────!” 孟庭殊被夏星陈的尸身所压,逃都来不及逃,所幸林采茵怒红双眼,看也没看胡戳一气,悉数落于夏星陈之背,将她纤薄好看的背脊戳了个血肉模糊。 现场不只天罗香众人惊呆了,连混迹江湖、惯于刀口舔血的金环谷豪士们亦搅舌不下,见美貌温柔、说话细婉动听的林姑娘摇身一变,竟如恶鬼附身一般,无不倒抽一口凉气,暗忖:“能弄得这等疯婆娘千依百顺、俯首贴耳,主人的是有通天之本领!” 孟庭殊只短短尖叫两声,便咬舌强迫自己住嘴,瞪着疯狂乱刺的林采茵,像是看透了这人似的,虽骇得无法出声,眸光中的轻鄙、不屑乃至同情怜悯,犹如不息之箭雨,不住穿透溅起的温细血点,持续伤着林采茵。 女郎将剑往地上一拄,咻咻细喘,心头涌起难以言喻的挫败与不堪。 ──一定……一定要教她比死还痛苦百倍、千倍,后悔曾这样对我! 林采茵霍然提剑,踏前一步,只不肯给她个痛快,颤着腕子没出手;见孟庭殊目光倔强,本想先刺瞎她的双眼,蓦地想起一事,染血的剑尖往她颊上轻抹,果然孟庭殊全身发颤,坚持不过一霎,终于别过视线。 “啊,我都忘啦,庭殊你最爱乾净了,是不?” 林采茵微瞇着眼,柔声笑道:“这可是星陈的血呦,你们俩感情忒好,怎也嫌脏?” 孟庭殊身子僵硬,修长的鹅颈拼命后仰,却非担心她划花脸蛋什么的,倒像剑上挑着毒蛇青蛙,敢情是洁癖发作,恶心难抑;不过片刻,终如豁出去般,睁眼怒叫:“你要杀便杀!我才不──”蓦地眼前绽开一蓬粉雾,一股异样的腥甜钻入鼻腔,孟庭殊身子微晃,眼冒金星,立时认出是何物,凛道:“七鳞麻筋散!你……你干什么!” “是我玄字部特制的七鳞麻筋散。” 林采茵露出浅浅梨涡,含笑纠正她。“配方与你华字部多有不同,就算你带着解药,也解不了这麻筋散。” “七鳞麻筋散”乃天罗香独门的迷魂药,以七种毒虫粉末混合而成,八部又各有不同;玄字部用毒自来是八部之首,配方刁钻更胜七部,孟庭殊知她所言非虚,休说仓促间未携带解药,便是硬服华字部配制的解药抗毒,只怕药性相冲,适得其反,咬牙道:“你……你杀了我罢。” 全身软绵绵的,连说话都有些费劲,想咬舌自尽也使不上力。林采茵没搭理她,命豪士押一名仆妇取酒来,拍开泥封,不知往里头扔了什么,随手摇匀,笑吟吟道:“适才捉拿孟代使的,是哪几位大哥?” 喊了几声,才有四人推搪出列,神色警省。林采茵甜笑道:“几位辛苦啦。我这儿有点东西,给几位大哥压压惊,请上前来。” 为首那人正是与鬼先生报告的光头汉,犹豫片刻,苦笑:“林姑娘,不是小人信你不过,贵师门是江湖有数的使毒行家,不管林姑娘往这酒里投了什么,在场恐怕没人敢喝。林姑娘,您就饶了小人们罢。” “这位大哥怎么称呼?” 林采茵笑容不改。其实众豪士中,有不少垂涎她的丽色与温婉,对鬼先生之艳福是既羨又恨,然而看了夏星陈血肉模糊的尸体,恁是再怎么好色,尽都没了胃口,对她的恐惧远远大于一亲芳泽的冲动。 “小人麻福,江湖弟兄赏脸,有个浑名唤作“混江鼋”” 那人骑虎难下,硬着头皮回答。他虽使一双板斧,却是横练排打出身,身板儿粗厚,因一头秃疮,脑顶寸草不生,得了个“癞头鼋”的外号,本人则自称“混江鼋”。 林采茵见他形貌猥琐,甚合心意,笑容益发甜美可人。 “麻大哥,这罈新醅粗酒算不得赏赐,会给人笑话的。” 她伸出纤长的食指往厅中一比,悠然道:“可孟代使就不同啦。她是教门内四部的菁英,不仅出身高贵美若天仙,更是处子之身,得了她的元红,还能功力大增……你说,这样算不算是厚赏?”麻福听得一愣,回头打量几眼,“骨碌”一声咽了口唾沫,把心一横,叫道:“既然如此,小人恭敬不如从命啦!” 束紧腰带大步上前,满满舀了一杓,仰天饮尽。 “林姑娘,小人喝啦,你待如何?” 林采茵道:“我将七鳞麻筋散的解药投进酒里,这药最吃酒力,一会儿发散开来,便即走遍全身,教麻大哥成了一名药人,全身之血都能解毒,恰恰是孟代使所需。”麻福听得露出苦笑。“林姑娘,你让这小浪蹄子吸老麻的血……这太不地道了罢?” “吸血的效果最好,不过以孟代使如今景况,莫说咬出血来,怕连麻大哥一块油皮也擦不破。” 她瞇眼微笑,双颊晕红:“若是麻大哥不嫌烦,愿意流点汗给她尝尝,或往孟代使香喷喷的嘴里吐点唾沫,吃得多了,也能有点效果的。” 麻福眼睛一亮,终于明白这酒的好处,搓手嘿嘿两声,卷起了袖子。 “老麻且来试试,这小浪蹄子的嘴有多香!” 孟庭殊浑身僵冷,连想像都恶心得将要反胃,又悲又怒,厉声道:“林……林采茵!你要杀便杀,何必……何必耍这等花样!” 林采茵笑道:“庭殊,我们玄字部的七鳞麻筋散与你们的不同,半个时辰内若不能解,经脉不免受到损伤,元功涣散修为倒退,那是一定有的;拖得长了,怕手足不甚灵便,从此成了废人。” 孟庭殊魂飞魄散,怒道:“你──”那麻福却已来到身前,一捏她的颊颔,狞笑道:“小婊子!你杀我张、李二位兄弟时,不是挺威风的么?怎么想得到会有今天!”只觉触手腻滑,竟比眼睛瞧的还要柔嫩细致,色心大起,一路顺着颈颔摸到锁骨,处子肌肤的紧致饱水,果非妓院的娼妇可比,连小巧的锁骨都是滑润润的,指尖如碾细粉,丝毫不觉骨硬。 他摸得兴起,一只魔手顺势滑进衣襟里,贴着肚兜上缘滑了进去,顿觉指掌之滑,乃平生仅见,孟庭殊的奶脯虽然细小,乳质却绵软得不可思议,乳峰下缘沉甸甸的,坠成了浑圆形状,手感不逊于沃乳,细致精巧犹有过之,彷彿全无毛孔。他忍不住大力揉捏几下,享受那嫩乳在掌中恣意变形、几要化成膏液流去的绵细,揉得孟庭殊呜咽出声,不知是因为疼痛抑或羞耻。 天罗香诸女看得激愤起来,纷纷起身,或斥喝或哀告,莺啁燕啭此起彼落,衬与孟庭殊含垢忍辱的呜呜悲鸣,意外地令人血脉贲张。 “林采茵,快叫他住手!” “林姐……你别这样!” “奸贼!你敢辱我天罗香门人,定教你死无葬身之地!” “都给我住嘴!” 林采茵愀然色变,柔荑一挥,锦带豪士们各出兵刃,将一众教使分押两旁,清出居间的场子来,只余麻贵与孟庭殊两人伴着夏星陈逐渐失温的尸体,上演那不堪入目的淫辱狎戏;有些手脚不甚乾净的,将所押的天罗香教使或闭穴道或缚手脚,对着无法反抗的青春胴体上下其手,权作助兴。 蓦听一声清叱:“乘人之危,岂是男儿所当为!姑娘,你也是女子,怎能……怎能如此?” 声音虽弱,自有一股不可侵犯的霜凛,正是染红霞。她初初醒来,既不知身在何处,亦不晓所见何人,却见得厅中夏星陈悽惨的尸首、麻福之猥琐,以及孟庭殊的悲愤欲绝,此事不管放到何处,皆是天地不容,岂能坐视? 林采茵听得檀郎吩咐“不许任何人碰一碰她的身体”早已打翻醋罈,前金后谢掺作一处,咬牙振袖:“要你多事!来人,给我掌嘴!” 左右面面相觑,无人敢动。 林采茵索性撩裙下阶,仗着染红霞要穴被封,粗暴地捏开她的下颔,迳以手中染血的白绢缚口,冷笑道:“二掌院,你都自身难保了,还有闲心理会旁的?” 染红霞动弹不得,却无惧色,一双美眸直勾勾地望着她,英华与正气凛冽逼人,刹那间令林采茵生出一股自惭,胸中烦躁;别过头去,赫见一旁的苏合薰睁开眼睛,依旧是面无表情,无恨无悯、波澜不惊,彷彿眼里所见,不过顽石朽木,连动气的价值也无。 林采茵冷不防地甩她一巴掌,打得苏合薰嘴角破裂,渗出血丝。 “可没人教我不能动你。” 林采茵瞇眼一笑,压低嗓音:“你好好瞧着,一会儿便轮到你啦。” 忽地满场骚动,原来麻福将孟庭殊的襟口肚兜揉得奇皱,腰带更是早已松脱,领襟滑至臂间乳下,露出光裸浑圆的香肩,肤光胜雪,沾满麻福晶晶亮亮的口水,他竟将露出的肌肤都舔上了一遍。 女子缠腰不甚易解,拉扯之间,汉子渐渐被孟庭殊软弱的挣扎、忍着耻辱的绯红脸蛋,以及又恨又无力的悲鸣弄得兴奋起来,硬除缠腰未果,注意力转到薄薄的褌裤上,“嘶──”的清脆裂帛声落,将染血的裙裳裤管撕去,露出白白嫩嫩的下半身来。 孟庭殊不比股腴的夏星陈,小腹连着雪臀都是窄窄薄薄的,瘦不见骨,两条腿又细又直,骨肉匀停似幼女含苞,修长的比例却是不折不扣的成熟女郎;鬼先生替她裹金创的手绢,将细直光滑的左大腿绑得微凹,出乎意料地显露一丝肉感,强烈激起男子侵犯蹂躏的欲望。 她下身的遮掩尽除,吓得尖叫起来,不断踢蹬:“不要!不要……不要过来!你……走开!呜呜呜……” 平日轻轻一蹴便能取他狗命,此际却软得像棉花,搔都搔不到痒处。麻福笑着让她踢了几下,头脸不避,随手一拨,将蹬来的细腿拨甩开来,露出腿心娇嫩的花唇。 孟庭殊股边剧痛,恐是麻福手劲大,这一拨竟扭了髋关,柳腰扭颤几下,却无力将雪莹莹的腿髀转回,倒像她自开了大腿,欲迎男子似的,左右怪叫不绝,直令她羞愤欲死。 麻福将她另一条腿扛上肩,大手探进腿心子里,粗糙的指头就着夏星陈的湿濡血渍,毫不怜惜地搓揉娇嫩的蒂儿。那处平日连孟庭殊自己洗浴,都舍不得多用点气力,此际却像被沾了砂砾的粗麻绳往复擦磨,痛得她纤腰扳直,匀薄的臀股不住僵颤,痛楚起初像火炙,后来又像是用刀生生刮去一层皮;末了已无半分知觉,对方指上的血到底是夏星陈或她的,连孟庭殊自己也分不清。 麻福欲火中烧,感觉指尖温腻,只道是少女动情,淫笑:“你这下贱的小浪蹄子!忒快就想要了么?装什么三贞九烈!看老子生生肏死你!” 七手八脚地去解裤带。 林采茵笑道:“麻大哥,你要给孟代使解毒呀!怎都是你吃她,也不让人家吃点。” 众豪士大笑。麻福邪火冲天,心中“呸”的一声,连肏了林采茵母女祖宗几十遍,不敢明着拂逆,灵光一闪,依旧是一手解裤带,一手捏开孟庭殊的小嘴站起身来,冲诸人笑道:“不好意思啊,兄弟现丑啦。自家人瞧自家人,千万别笑话啊。” 怪叫口哨声此起彼落,连原本被赶到外头去的青带、玄带豪士,亦都闻声围过来,廊庑间满满的都是人。“唰”的一声,麻福将裤子褪到靴踝间,胯下露出一条又粗又黑、刚毛硬卷的丑物,羶浓的男子体味扑面而来,光嗅着便觉肮脏,也不知有多久未曾好好洗过一次澡。 “孟代使,你加把劲吸,纵吸不出血来,老子心情一美,也喂你吃点好的,看能不能让你别做残废!” 说着下身一挺,满满地将那物事塞入孟庭殊的小嘴里,直抵咽喉! 第百五五折 灰翳蔽日,矫矢腾空 孟庭殊“呕”的医生瞠大杏眼,只觉得异物几乎插裂嘴角,带着骇人的凶暴贯入咽底,刹那间竟令她产生喉管胀破的错觉,仿佛被一根杯口粗细的木杠插入腹中,连痛楚都不及占领知觉一,涌上的是即将窒死的巨大压迫——麻福捏着她的颔关,直把少女柔软的喉管当做膣管,不住用毛茸茸的下腹冲撞着她剧烈变形的娇嫩嘴唇,口中“荷荷”有声,伴随着孟庭殊难以自抑的抽搐与呜咽。 “快……快停手!” 一名元字部的教使不顾一切地喊:“她会死的!” 被身后豪士一勒雪颈,才没再出声。 孟庭殊因呛窒与疼痛而瞪大的眼眸飞快失去神采,眼白一翻,呜咽声成了骇人的呃呃怪响,左手胡乱揪着麻福粗壮的大腿,却连一条白痕也刮不出,“啪”的一声小手送坠,原本僵颤的纤薄腰板一瘫,一屁股坐落裙腿,烂泥般不再动弹。 林采茵理智渐复,没想再弄死一名内四部教使,这才喝止麻福。 麻福“呸”的一声拔出阳物,松开双手,孟庭殊斜斜倒落,动着了伤腕才痛醒过来,趴在地上干呕片刻,好不容易缓过气,俏脸上涕泪横流,贝齿、嘴角都渗着血丝,显是麻福冲撞所致。 她这时才渐能辨出男子留在口里的腥臊咸苦,那难闻的汗臭垢腻混着一丝尿骚味,似还垂挂鼻端,中人欲呕,难以想象适才那物事不仅通入她嘴里,甚至插进喉咽……孟庭殊不由一颤,趴在地上呕吐着,边咳边呛,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和屈辱袭上心头,眼眶泪涌,只咬着牙没哭出声。 “臭花娘,你别怪老子啊!是你自己不济事,撑不到你麻大爷射出来,不是大爷不给解药啊!” 麻福一口唾沫吐上她汗津津的粉臀,晃着垂下的大肉棒,一点儿也不怕旁人看,得意洋洋,颇有几分炫耀的意思。 他胯下物事虽不算长,却较常人粗得多,包皮褪下之后,露出水煮蛋大小的黝黑肉菇,居然不是圆钝形状,不仅比例尖狭,至马眼处还突出婴指般的小半截,连同尺寸分量,活像切下一截鳖首安在腿间似的,滑稽怪异到令人笑之不出,只能啧啧称奇。 “老麻,原来你的外号是这么来的呀!” 豪士中有人调侃。 “合着长的不是鸡巴,居然是甲鱼。” 满堂轰笑。 麻福仰天哈哈两声:“你小子眼红么?这人的鸡巴能有多大?老子这话儿还大过甲鱼!” 见孟庭殊呕吐声止、艰难地移动手肘,想要爬行逃开,只是速度慢极,扭半天也不见前进寸许,棉花似的小翘臀一扭一扭的,曲线华润、粉肌透红,养眼至极。 他摸清孟庭殊的罩门,知这小妮子有严重的洁癖,一遇肮脏便头皮发麻、浑身僵硬,比死还难受,有意折辱,伸出靴尖踏住她赤裸的脚掌心子,狞笑道:“你上哪儿呀孟代使?这都还没完哩。” 脚掌心自来敏感,虽未刻意用劲,几百斤的粗壮神曲踩落,仍教孟庭殊昂颈惨叫,蹠骨疼痛欲裂,再难寸进。麻福拽她脚踝拖近,孟庭殊本欲撑转娇躯,不料身下顿轻,被头下叫上斜斜提起,只上身左半边撑在地上,避免拖动伤腕。 麻福将她沾满尘土的小脚凑近口边,哪理她惊呼细喘、挣扎扭动,血盆大口一张,津津有味地吮着玉颗般的小巧足趾。 孟庭殊的脚掌就跟她的人一样纤细,足趾平敛,趾骨浑圆,正因沾了沙土,益显出肌色白皙,掌底趾间等肌肤较薄处,均自地下透出一抹粉酥酥的橘红润泽,说不出的可爱。麻福大口大口地又吃又舔,咂咂有声,手中所握如一只雪嫩白菱,从塘底污泥新剥而出,逐渐显露出鲜滋饱水的菱肉来,光看亦觉美味,不枉他吃得这般忘形。 旁边有些抱着瞧热闹的心态、不时嬉笑揶揄的,这时不禁收了笑声,只觉口干舌燥,也想上前品嚐些个。 孟庭殊又痒又恶心,身子软绵绵地使不上劲,被单吊起一条粉緻緻、汗津津的纤细玉腿,怎么也挣不开,正自难受,“啊呀”一声下身忽然落地,带着浓重捍卫的胖大身躯旋即压上玉背,滚烫粗糙的异物堵上玉门,一径顶着,却是麻福趴上了身。 她吓得尖叫,还来不及挣扎,蓦地脑后一痛,麻福已拽着她的头发,强行将小脸扭了过来,淫猥丑陋的面孔凑近,便要去吻她的嘴唇。且不说口臭黄板牙,这张嘴才刚舔过她的足底泥,孟庭殊思之欲呕,死活不肯张嘴,麻福不烦起来,一压伤腕,趁她痛得叫出声时,一把吸住两片软软的唇瓣,将灰白如鱷的宽扁大舌深入檀口,吮著少女口中芳泽。 孟庭殊“呜呜”摇头,不幸头发被他揪住,光是僵持不动都疼得迸泪,况乎挣扎?然而更可怕的事情才正要发生。压迫着她的粗壮雄躯前移,原本只堵在股间的一团灼热异感,忽变得轮廓清晰起来,犹如一条粗硬的木橛子,直往最娇嫩的腿心里顶,位置却大出她的意料——“啊……不要……那里不要……痛……呀——” 汉子的蛮横粗暴,让过程快到她不及反应,撕裂的剧疼却长得不可思议,随着时间流逝不断堆叠,持续增幅…… “好痛……好痛啊!” 孟庭殊僵直腰臀瞪大眼睛,只觉得身子似乎从肛菊处被硬生生撕成了两半,搠如身子里的根本不是什么木橛,而是椽柱一类的巨物,直将她的下身捣得稀烂,什么也没剩下。 麻福可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,硬捅进少女娇嫩柔弱的小菊花里,“嘶——” 的一声仰头一颤,陶然到:“娘的!真他妈够紧。” 乘着血润大耸着,伸手掰开两瓣细嫩的雪股,唧唧唧地悍然进出。 初时孟庭殊惨叫不止,每一捅都让尖叫哀鸣的程度不住攀升;末了似连叫唤的气力也耗尽,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,痛白了的小脸上涕泪横流,目焦涣散,十指痉挛般不住屈伸,嚓嚓刮地,忠实反馈着股内的剧烈痛楚…… 她勉强睁着模糊的泪眼,突然有种神魂出离的错觉,仿佛那个正在抽搐、哭喊着的并非自己,旁观那样的悲惨苦痛,令她不仅怃然,多少动了恻隐之心。 在她们眼中……在所有人眼中,我就是这般模样么?散着金星的朦胧视界里其实能隐约辨出一双又一双的靴鞋,她并不真的知道有多少人在看,不愿去想在她们或他们眼中,自己究竟还剩下什么。 就让那个畜生侵犯后庭好了。唾沫、汗渍,甚至是更恶心千百倍的东西,她都能一滴不剩地吞下去;无论遭遇什么样的对待,根本不失,将来都能讨回来!待解了“七鳞麻筋散”的药性——麻福只觉得她股中润滑,抽动益发畅快,想是肠液分泌,令阳物出入顺遂,大手一挥,“啪!” 在臀上留下一枚殷虹掌印,笑道:“小婊子,大爷干得你忒爽,连屁眼都湿了?真他妈贱格!” 旁人取笑道:“没准是腹泻,你小心拔塞子啊。” 引来哄堂大笑。 麻福也不生气,笑道:“都别争啊,瞧瞧便知分晓。” 剥的一声从雪臀拔出阳物,只见鳖首般的巨大肉菇上黄黄赤赤,不知沾着什么,说是浆液,却比唾沫稠厚许多。 孟庭殊股内的肿胀感一空,后庭突然激灵灵地痛起来,宛若刀出,遇风刺裂。原本小巧秀气的肛菊,如今只余一个惨烈的血洞,皮肉微微翻开,如金创一般,令人不忍卒睹。 麻福揪着她的头发提起,捏开颔关,淫笑道:“孟代使,对不住,这回要滋味不好,可怪不得我,是你屁眼里的味儿。” 将阳物塞进她嘴里,胡拱一气,倒比前度折腾得更久。孟庭殊被呛得将欲断息,半昏半醒,满嘴都是腥臊的臭气和苦味,混着铁锈般的鲜烈血气,不住激起喉搐胃涌的冲动,频频将她从昏厥失神的边缘唤回。 与麻福一同出列的三人,见不过须臾功夫,他便将一名精致绝伦,画中人儿般的美丽姑娘玩弄得如此凄惨,不禁有些光火:绿林出身的好汉,谁没有同弟兄们玩过女人的经验?弄得满嘴黄白之物,这还让不让沾点儿好处?忿忿道:“喂,癞头鼋!不带这样的吧?你手脚干净些,后头还有人哩。” 有两个性急的,已抢着酒杓喝光大半坛,脸都红了,颇为跃跃。 麻福笑道:“这还不容易?学着点!” 取来一大桶水照地一泼,“唰!” 冲得孟庭殊蜷被别首,残剩的薄衫贴熨着玲珑巧緻的乳球形状,随激烈的呛咳不住起伏弹动,颤如豆腐,可见其软。 这冲下去她身上夏星陈的残血秽迹,加上湿衣贴身,别有一番仙子落难的诱人风情,的确可口得多。三人淫笑着正要围上,却见麻福跪在少女两腿之间,将细细的腿儿大大分开,不禁哇哇大叫:“癞头鼋!你干什么?后庭都给你办了,前头怎么也要交出来罢?” 麻福胯下那条粗红狰狞的鳖首棍,单手几乎握不住,他捉着往少女娇嫩的花谷中蘸点淫水,便要挤开黏闭的阴唇,嘿嘿笑道:“好啊,你们几个掏将出来,哪个硬了哪个先来。” 三人一愣,见麻福那鳖颈似的的奇伟阳物,自家与之一比,不免见绌,过往强奸女子好似,多是个个轮流上,匆匆完事,图个爽快而已,谁也没闲工夫品头论足。现而今满厅都是天罗香女子,还有林姑娘居高临下,一目了然;一想到自曝其短,你看看我、我看看你,没人肯先解裤子。 孟庭殊被冷水泼醒,冻得发颤,见身前堵着麻福那多毛黝黑的猥亵身躯,以及自己大大分开的雪股间、即将被异物突入的惊悚不适,摇摇昏沉的小脑袋,突然明白过来,吓得魂飞魄散,失声叫道:“不要……不要!后面……后面给你……这边不行!不要进来……别……呜呜呜呜……” 说到后来混着哭音,一边扭动娇躯似欲闪避,又忍痛用剩余的左手去剥股瓣,引诱男儿针砭……慌乱的举动纷呈并至毫无章法,伴着急遽升高的绝望感,少女只求能保住花谷中那片无比珍贵的薄薄肉膜,用什么交换都好,哪怕是出卖灵魂,亦雾半点犹豫。 麻福充分享受了她的绝望苦嚎,转头冲三明同伙狞笑:“吃肉就别怕味儿臊,你们瞧好啦。” 不理少女软弱的抗拒哀告,鳖颈般的粗尖肉棒向前一顶,衬着少女的嘶声惨叫,狠狠捅进了她未经人事的嫩膣之中! 对蚳狩云来说,这也是活生生的噩梦。蚳狩云近年来甚是浅眠,纵使入睡,也常在各种醒后印象紊乱淡薄的杂梦中惊醒——因此,荆陌才刚来到她的床边站定,老妇边突然睁开了眼睛,仿佛她其实没有睡着似的。 “穿衣起身,” 荆陌仿佛扮演传话的角色——虽然次数屈指可数——在蚳狩云见过的寥寥黑蜘蛛里,她的身形口音算是好认的,开口的时候诘屈聱牙之感也淡些,比较像是正常人。“我在门外候着。” 蚳狩云并不觉得屈辱,也未以为荆陌姿态甚高,对自己颐指气使,视为从属。半生待在地底、绝少人眼,已使她们成为截然不同物种,只有外型像人,却不能以人目之。将来,薰儿也会变成这样罢?在此之前,须得从她口里,好生一探黑蜘蛛的根底虚实——老妇苁蓉不破地换好衣衫,用备在床头的香汤漱了口,还披了件绒衬大氅,盘膝坐于琴几之后的蒲团,点燃兽脑中的檀木熏香。 荆陌仿佛一一历见,在她放落火绒的同时,准确无误地开门,引入一名乌绸开氅、腰跨金剑的俊朗青年。“外人入谷”的冲击尚不抵蚳狩云见着那件黑袍时的错愕,正欲起身,腿裾碰着几缘,“嗡”一声琴弦向东,瑞脑金兽的兽首小盖翻跌下来,在几上撞出清脆结实的金木交击声。 (这是……先门主的袍子! 青年所穿,自不能是先门主之物。他死后,蚳狩云已将遗物尽燬,时候想来才觉毫无必要,然后以当时那样心如死灰的难过和绝望,似要毁掉点什么方能稍稍平复,做出此等无益之举,也算是人情之常了。 “长老可以叫我"鬼先生"。” 青年微笑道:“但我没想这般了事,这太不尊重长老,也不尊重我自己。我姓胤,单名一个"铿"字,久闻长老大名,可惜缘悭一面,只托鱼雁,至今日方谒,望长老万勿嫌我简慢。” 蚳狩云想起那封七玄大会请柬上的署名,一下全都联系起来,艳儿赴血河荡之约才失踪的,如今召集人竟长驱直入冷鑪谷,对方意在天罗香,恐非临时起意、顺势而为,而是一早便盯上了教门,处心积虑,终在今夜出手。 老妇人望着那张英气俊朗的面孔,断定他非是信口冒称。 “原来,你是胤丹书的儿子。” “有这么明显么?” 胤铿——或说“鬼先生”——耸肩,还是忍不住露出一丝轻佻。“长老既知我来历,当明白我对天罗香无有恶意,否则此际谷中早已血流成河,诸位花朵般的教门姊妹们惨遭蹂躏,而非待之以礼,仅稍微限制一下她们的行动罢了。” 这话软中带硬,明着是示好,表明虽拿下了冷鑪谷,却是秋毫无犯,还有商量的余地,实际上却是警告蚳狩云:天罗香的存亡绝续,只在你一念之间,合作则不致倾覆,若是给脸不要脸,“血流成河”、“惨遭蹂躏”云云恐非恫吓,转眼成真矣。 鬼先生从袍底去除那片胫甲,置在琴几之上。 “长老若寄望雪艳青之奥援,也趁早死了这条心。” 蚳狩云闭上眼睛,半晌才又缓缓睁开,仿佛凭空老了十几岁,眉宇间那一抹芳茂残迹倏忽殆尽,只剩下衰老空洞的躯壳。“你要什么?” 鬼先生笑了起来。“我有两样物事,须得长老相赞。其一,请长老在天罗香诸人面前,奉我为真主,跪于阶下山呼万岁,并对诸位姊姊承认,我才是天罗香的正统。” 蚳狩云低垂眼帘,似极疲惫,片刻才低声道:“我可以做。但纵然如此,你也不会真正拥有天罗香。本门规矩,以女子为尊——” “所以你那蘅青姑娘弑师出奔时,长老才没有赶尽杀绝么?” 鬼先生故作恍然:“原来如此。因为她杀的,是位男儿身的天罗香之主啊!这么一说,就通啦,难怪、难怪!” 蚳狩云身子微震,心中暗忖:“他竟然知道蘅儿的闺名!” 惊愕不过一霎好,忽然抓到关窍,缓缓抬头,沉声道:“你和左晴婉……是什么关系?” 鬼先生眼中微露惊诧,旋即点了点头,抚掌笑道:“姥姥不愧是七玄中有数的大长老,与您说话,当真一点也大意不得。左护法同我的关系可紧密啦,是我割断了她的股脉,瞧着她流干最后一滴血、嚥下最后一口气,再替她阖上眼睑的。瞒了长老许多年,真心对您不住。” 左晴婉虽与明栈雪、雪艳青等算是一辈,年纪却大了她们七八岁不止,跻身教门菁英、得姥姥大力栽培以前,原是伺候先代门主穿衣的小丫头。先门主虽深居简出,长期呆在北山石窟,少见教内诸人,左晴婉却是天天伺候着他,那件乌绸开氅熟到不能再熟,若曾随手描绘下来,甚且缝制一袭收藏,以为纪念,也非什么奇怪之事。 先门主死后,蚳狩云为掌握教中大权,已清掉一批老人,扶植上来的新科护法教使中,对明栈雪弑师出奔一事多不了了,更别提贴身侍奉过先门主,知有乌稠开氅、蘅青姑娘等;鬼先生能做出这身打扮,且说得出明栈雪的本名,唯一合理的交集,也只能是死在濮嵧分舵的左晴婉。 婉儿一向硬气得很,蚳狩云心想。要从她口里撬出这些事来,这厮定是使尽了手段。“你狐异门从忒早之前,便精心布桩对付我天罗香,看来今夜之失,也不算冤枉。” “左护法什么都告诉我了。” 鬼先生淡淡一笑。 “唯一的条件,就是要我毁灭天罗香,确定她所经历过的事,不会发生在其他女子身上。蚳长老,在你眼里,雪艳青也好、左晴婉也罢,不过工具而已,你适才一见此甲,料想雪艳青无论是被杀抑或被擒,日后恐都用不上了,居然连问都没问一句……这般心凉,没想过在他人眼里,是如何的齿冷么?” 蚳狩云没接口。近期之内,黑衣青年不是唯一做出这种质控之人,不管是他抑或耿照,都无法动摇老妇人赖以行事的准则。你们哪里知道,延续教门,需要何其冷硬的心肠,才能面对如此的艰险不易! 鬼先生也没打算以温情打动她,悠然道:“《天罗经》包罗万有,号称‘七玄第一武典’,然而数百年来,却无一位天罗香教祖倚之称霸武林,明明坐拥各种拳掌外功绝艺,却无一门足堪匹配的内家功法,‘腹婴功’虽是绝佳的养阴圣法,用于克敌制胜,不过二三流矣。 “你身受上上代门主"喜欲夫人"薄雁君的大恩,师徒二人耗费心血无数,一意突破腹婴功禁制,以发挥《天罗经》诸武学的威力,可惜薄雁君殚精竭虑、发枯身竭,仍是一筹莫展,大半生的努力尝试全扔了水里;要不是她服食过及其稀罕的异种‘枯泽血蛁’,内力胜过历代门主,天罗香在这一代就该衰颓,只能蜗居冷鑪谷,靠黑蜘蛛的保护苟延下去。” 这事不惟左晴婉,连蘅儿、艳儿都听她说过许多次,鬼先生得自左晴婉死前转述,并非难以想象。当年薄雁君弥留之际,灵光一闪,唤守在病榻平旁的亲信护法们上前来,娓娓道出一个奇想天外的计划。 据说“枯泽血蛁”形状似蝉,生着七鳃鳗似的狰狞口器,鲎甲蟹足,拖着一条剑戟长尾,体型大如卵石,泛着似金非金、似铜非铜的铣亮光泽,刀剑难伤;有翼翅而不飞,有腹足而不行,遇到土地便往下钻,一待就是三十年,直将若干范围内的生机吸取一空,才又转移到别处。 单反血蛁寄生之处,地上寸草不生,水中无有鱼虾,连水藻蚊蝇都活不了,故称“枯泽”存活超过三百年以上的枯泽血蛁身带血光,千年以上则通体转赤,那是牺牲了地表上下无数生灵所得来,乃天下至补。 枯泽血蛁无惧金铁,唯腹部胸甲、腹甲之交有一处软肋,能轻易戳破,漏出体液。东洲许多王公巨贾不惜耗费千金,以求一只百年以上的血蛁,以其液延生,传说吊命的奇效还远胜参芝。 薄雁君年少时因缘际会,竟于冷鑪谷附近得到一对枯泽血蛁,与同行的猎户少年一人一尾,分了两只蛁虫,薄雁君因此武功大进,乃至登上大位,统领一门。那少年却一直深山逍遥,快活度日,几与薄雁君同时仙去,两人俱活到八十高龄。 薄雁君固未婚嫁,也不曾诞下儿女,猎户却留有一条独脉,儿子生了孙子,孙子又生了曾孙,曾孙又生玄孙……约莫其时,恰有个六岁大的男童。蚳狩云等受了薄雁君的遗命,将这男孩儿带进冷鑪谷,藏在北山石窟抚养长大,立为天罗香新主。 “喜欲夫人”薄雁君的构想既简单又大胆:既然女人练得腹婴功不济事,那便换男子试试! 阴功不合男子习练,由是更须服有三百年以上“枯泽血蛁”的非凡血脉,身带天功,生下来便远较常人跑得快、跳得高,气力旺盛,练什么武功都能成材。更进一步想:既然他练不了天罗香的内功,那便由旁人练,练好了再送将给他,一股脑儿灌入身子里,这总行了罢? “蘅青姑娘也好,雪艳青也罢,通通都是为了‘他’备下的内力罐子。” 鬼先生怡然笑道:“时间到了,便将处子元红并着一身功力,全捐给先门主————这便是你们原本的盘算,是不是?”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鬼先生回到天宫大厅时,场子里已是一片淫猥狼藉。 孟庭殊被干得两眼失神,小嘴怔怔张着,自嘴角淌出一条晶亮津唾里夹着血丝,显是口内牙槽受了损伤。她身上片缕不存,细小却雄壮浑圆的奶脯上布满了殷红的指痕,仿佛被拖进一群鬣狗中撕咬过,雪白的大腿臀臂都有醒目的瘀伤。 麻福在她娇嫩红肿的小穴里射了两回,意犹未尽,又狠干了小屁股一回,若非精囊已空,怕又要再射一注。 孟庭殊本还惨叫哭嚎着,持续了一段时间,末了已瘫软不懂,宛若死尸,只有在阳物拔出血洞、重新捅进另一处时才有抽搐些个,连呼痛得能力都已失去。 麻福把沾着残精血污的肉棒在她面发上胡乱擦抹,把好好一名玉人一般的人儿弄得污秽不堪,再加上前后两穴落红狼藉,连嘴角都有血,一旁巴巴望着的三名同伙也没了胃口,又不甘空手而回,也不知是谁起的头,索性将手伸进裤裆里捋着,捋出满腹邪火,稀哩呼噜地射了她一头一脸。 自然也有不嫌精血肮脏的。“喂老麻!你弄忒久,也该消停了罢?” 一名矮个子连连咂嘴,解了裤头上前来。麻福嘿嘿两声:“你来也行啊。” 朝孟庭殊发上呸呸两身,唾沫混着稀痰,左右无不蹙眉掩鼻,那矮子却毫不在意,笑道:“要不你直接拉泡屎好了,也省事。” 麻福灵光闪现,捉着垂软的粗大鳖首,照定少女精唾狼藉的茫然小脸,还真想尿她一下,矮子伸手一推,怒道:“妈的,有你这么小气的么?又不是你婆娘!” 麻福踉跄几步,抖得鳖颈直晃摇,冷笑道:“老子拿了她的元红————” “是谁准你做的?” 泼喇一声吊帘掀起,鬼先生大步而出,黑蜘蛛荆陌跟随在后。全场熙攘嬉闹顿时沉落,林采茵一颤回头,强笑道:“主人————” 鬼先生冷不防地一扬手,直将她从三级阶台搧得翻身栽落,撞倒两名锦带豪士,恰恰避开几椅等坚硬之物;饶是如此,林采茵仍蜷在地上微微滚颤,半晌都起不了身,也不知是晕是醒。 麻福一看脸都青了,扑通一声双膝跪地,告饶道:“主……主人,真不干小人的事啊!是林……林姑娘让小人做的,同伙的还王乘同他们仨!” 被指的那三人脸色丕便,胡乱推搪着,大喊冤枉。 鬼先生笑道:“你知不知道,我刚刚当上了天罗香的门主?你强奸的,却是我之门人?” 麻福还欲强辩,蓦地眼前一花,乌氅翩至,紧接着一阵难以言喻的撕裂剧痛自两腿间传来,他忍不住放声惨嚎,一团血肉模糊的腥臭异物随之塞进他大张的嘴里,麻福蜷身栽倒夹紧双腿,在地上滚出一片骇人的血泼墨。 王承通三人面面相觑,突然齐齐转身,拔腿朝外堂奔逃而去! 鬼先生也不追赶,见厅外楼梯间走下一条瘦高衣影,扬声道:“凤爷,留下三条狗命!” 语声未落,一条匹练银光如神龙矫矢,“颼!” 破空飞出,长如连索的风刃一气将三人的脑袋扫落,“咚咚咚”滚落在地,无首的残躯却还奔出数尺,才抽搐着倒下。 来人一收银练,跨入高槛,却是一名两颊瘦削、面色青白的锦衣高汉,带饰青玉,神情冷漠,对杀人断首一事无动于衷,自然得像是呼吸喝水一般,正是金环谷四名玉带高手之一的“云龙十三”诸凤琦。 “凤爷辛苦了。” 鬼先生抱拳微笑。 诸凤琦只认得他的声音,今日还是头一回见他陆琏,眉毛都没动一根,拱手还礼。“这般货色,难说辛苦。” 自行落座,只瞥地上一眼,旋即坐正,堪称目不斜视。 鬼先生命人将麻福拖出堂去,双掌以贯钉钉死在木架之上,吊起示众,俟其自毙;用刑期间,惨叫与钉锤声不绝于耳,天罗香诸女无不露出痛快的表情,那些曾动淫念的金环谷豪士则铁青着脸,暗自庆幸未逞一时之快,死前还要受这些零碎苦头。 奄奄一息的孟庭殊被抱上阁楼料理伤患,诸女虽未必服气,但悲愤之情略减,鬼先生已安排蚳狩云向众人布达,此际多说无益,让人将教使们先行软禁,饥饱寒衣尽量供应,严禁豪士骚扰侵犯,暂作权宜。林采茵回过神来,抚着微红的面颊站在一旁,鬼先生也不理她,径对众人道:“今夜一战功成,本该大肆庆祝一番,不想小人坏事,只能未赏先罚,实非我所愿。我说啦,天罗香皆是我之门人,岂有欺侮自家人的道理?接下来,才是真正的余兴节目。” 目光扫往一侧,怡然笑道:“二掌院,这便轮到你啦!烦请你起身上前,来给诸位看看可好?” 耿照还未睁开眼睛,难以想象的疼痛几使他再度昏厥过去。 浑身上下每根肌束,仿佛被烙铁炙融了、烫焦了,而后又一节一节卜卜有声,挤溢得脆裂开来,迎风片片崩解……在失去意识以前,他只记得自己极力护住头脸胯下等要害,免得在纷至沓来的踢踹间遭受重创,但是这样的肿胀疼痛扔远超过他的预期,并且随着只觉次第复苏,不断向上堆叠积累,每当他觉得忍耐力已至极点、行将崩溃,疼痛却总能筑出一堵超越想象的新高,再次将他拉上另一个全然陌生的层次————哗啦一响,冰寒刺骨的夜凉水兜头泼落,水珠刺进肌肤绽开的无数大小裂创,终于痛得耿照忍不住张嘴,“啊————” 短短一声吐颤,微分的嘴唇却像生生撕开黏合的血肉一般,疼得他眼角迸泪;咸涩的泪水自破碎浮肿的眼皮渗入,少年难以自制地扭动起来,宛若涮过沸水的活虾。 “……醒了,醒了!” 周围的鼓噪声如在他颅内擂着战鼓,每一丝震颤都令他反胃呕吐。但意识一旦清醒,超越感官之上的直觉则醒得更快,要不多时他便想起自己失陷金环谷众人之手,是鬼先生将自己彻底击倒,苏姑娘也被抓了,还有染红霞————他剧烈呛咳起来,忍痛突出一口血污,睁开眼睛环伺四周,见苏合薰倒在一旁的太师椅中,睁着一双清冷的妙目睇来,似是动弹不得;二朝思暮想的红衣丽人,则俏丽身前,胸背挺拔、腰腿修长,身姿仪态说不出的曼妙动人,染红霞强忍着眼泪不欲示弱,却仍在他睁眼的刹那间溃堤,“呜”的一声掩口缩肩,左臂环胸,窈窕的娇躯不住轻颤。 “没……没事了。别……别哭……” 他忍着剧痛,艰难地翕动嘴唇,试图抚慰一人,才发现干哑肿胀的喉头全然发不出声音,连吞咽口水都痛得像千针攒刺,只不知发生了什么事。染红霞的泪水流个不停,他知道她绝不软弱,无论面对何等难关,总能坚强面对…… 但他渐渐明白了,她为什么这般心痛了。明明上半身各处无不痛得他死去活来,腰部以下却无知觉;非是不会痛,而是像不存在似的,根本无从痛起。他依稀记得鬼先生落腿如斧,重击了他的腰脊龙骨,该不会……该不会是被腰斩了,下半身空空如也,才不知疼痛吧? 耿照想着,自己也差点笑起来。这一切如果是噩梦的话,能不能一霎眼之后,便即醒来? 但真正的噩梦,现在才刚开始。鬼先生的身影忽从染红霞背后闪出,个头却比印象中缩小许多,耿照愣了一下才会过意来,原来他是站在远处。鬼先生变戏法似的亮出一团鲜血淋漓的肉块,冲他笑道:“恭喜你啊耿典卫,你这话儿我们每个人都拿着比了比,没一个大过你的,可惜啊!早知就不切你拉。” 耿照纵使视线模糊,也认得出那是团割下的阳物,悚然一惊,挣扎着低下头,却听周围一片轰笑,染红霞不及抹泪,回头怒道:“你胡说什么!” 耿照的衣衫虽污损破烂,惨不忍睹,裤腰却系得好好的,自是鬼先生拿麻福之物相戏。 这一试之下再无疑义,耿照不仅龙骨被断,下半生再与站立无缘,遑论跳跃行走,恐怕连腰腿直觉亦失,成了个不折不扣的摊子,凭他在阿兰山上何等风光、力战李寒阳邵咸尊威震天下,此生之余“废人”两字相傍,什么英雄聊得都成梦幻泡影,点滴不存。 耿照忽然惊恐起来。他自有生,最得意的便是跑得比人快、跳得比人高,内力没了可以再练,体内有个吸功深渊再也使不了武功,但他还能是个不错的山樵猎户,不管干什么都能养活自己,养活亲爱的家人与女眷。但……半身不遂?这要如何管照红儿、宝宝,他年迈的老妇以及龙口村和流影城的两位姊姊? 他挣扎欲起,但动也不动、仿佛与心识的联系全被切断的下半身,却令他浑身如坠冰窖,从头冷到较低————但如今连脚底他都感觉不到,视线所及,瘫在地上的是两条宛如缝了棉絮套上靴裤的假肢,半点“活生生”的感觉也无。 鬼先生已当他是桌椅几凳一般,目光扫过却看不入眼,专对染红霞道:“二掌院,跟男人呢,起码得挑个有用的。就不说这个幸不幸福了————” 随手扔掉阳物,正色道:“还得替她把屎把尿,啧。你忍得三年,忍得了三十年么?你虽是破鞋,所幸还有几分姿色,很多男人可选的。这个……啧啧啧,我看就算了罢?” 染红霞面色惨白,咬牙眥目,冷冷道:“行走江湖,部分黑白正邪,能立身服人者,只讲‘情义’二字!有情有义,才有江湖。你莫逞嘴上之快,有什么条件,爽快说了罢,不违侠义道、不悖良心之事,我能为你做到;否则,死有鸿毛泰钧之别,你未必便能威胁了谁!” 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,不卑不亢,在场许多人不禁对她收起轻视,心中暗暗点头,料想江湖恩怨,至多是引刀一快,身死酬仇,主人既已占尽便宜,要杀要剐也好干脆些,图些嘴上便宜、零碎折磨,既是折辱了这等飒爽身姿,也未免太无器量。 “爽快!” 鬼先生竖起了大拇指。“那我便直说啦。二掌院,我要你的人。” 虽然早已想过这种可能,但亲耳听闻时,染红霞仍忍不住白了雪靥,身子微晃,若非苦苦撑持、不肯下人,说不定便晕厥过去。 耿照依稀听得,发出嘶嘎瘖哑的“呜呜”怒吼,只可惜动弹不得,鬼先生连瞧都懒瞧一眼。染红霞见得爱郎的惨状,心中酸楚,心想若能换得他平安出谷,及早延医治疗,便迫不得已委身于贼,恐怕也要忍耐。 正自柔肠百转,忽听鬼先生笑道:“啊呀,二掌院是不是误会了?我不是要你献出身子,供我奸淫取乐,等着我临幸的女子,都能绕平望都外城墙几匝了,实轮不到二掌院委身。” 说着笑容一敛,冷冷道:“我要你做的事,不管违不违侠义道、与良心有无关连,只要我说了,你不但得做,还得做得干干净净,彻彻底底,不留一丝余地!这比陪我睡觉要难多了,不容你虚与委蛇、阳奉阴违,若要你弑杀师傅、屠灭水月一门,你也做了才能点头!如此,你若立下毒誓,终生不得违抗我之命令,我便留下耿照的狗命,你听清了么?” 染红霞浑身颤抖,蓦地想起一物,涩声道:“你……你是要我做刀尸?” 鬼先生笑道:“要我留他一命,不清一清前账,价码本就不便宜。你可知你的好郎君毁我多少心血、碍我大业推行,为他一人逞英雄意气,有多少人白白流血,心机落空,多少冤恨难以昭雪,多少理想泥足不前么?要不是你还有这点价值,你二人挫骨扬灰之外,岂有别的下场! “没错,就让你做刀尸,交换你爱郎的后半生,毋须活在无穷无尽的酷刑折磨之中。这么好的条件,我只提一次,越犹豫就只会越糟糕,你且考虑清楚。” 鬼先生从原本的激昂愤恨,说到这里时已十分平静,越是如此,越令染红霞慄慄震颤。她不怕身受孟庭殊那样的遭遇,就算再痛苦数倍、乃至十数倍,她猜测自己都能挺得过————世上有比舒适、幸福,肉体的欢愉或苦痛更重要的事,叫做“信念”失去信念,人就只能活得猥琐低下,足以令一切舒适幸福染上乌影。————但,她能坚持看着耿照受苦吗? 想象他所承受的痛苦,比在她自己身上发生的同等来源,还要痛苦上百倍、千倍,那已经不是她的意志所能承受的范围。若……若耿郎此刻灵台清明,还能同我清楚说上几句话,他会怎么说呢?会鼓励我坚持信念,还是让这一切尽快落幕? “时间到。” 鬼先生欢快宣布,仿佛一点都不意外。 “因为你们始终都是这么样的愚蠢,会走到这一步也是理所当然。你刚刚要是爽快点头的话,我大概要吓得送赠品了,呼————好险好险。现在,我们要将条件往下修。 “你若愿成刀尸,可交换爱郎的后半生毋须活在无穷无尽的苦心折磨中,虽然有点小残废不太方便,但我相信你们的爱可以克服一切……” 染红霞听得一怔,还未会过意来,鬼先生乌影一散,已如旋风般掠下阶台,穿过了横在染红霞颈边身畔的脱鞘刀剑,在耿照身后重凝身形,像摆弄傀儡似的提起他的右腕,朝众人亮出左掌中的匕首““大家看好啊,耿典卫的右手,持刀战败鼎天剑主、文舞钧天,令群魔辟易,五道共仰的这只右手……就-没-了!” 银光一掠,精准地挑断了耿照的手筋! 手脚筋脉被挑,剧痛不下于腰斩刖膝,自古便是极刑。耿照身子一搐,由胸臆里迸出撕心裂肺的痛吼,整个上半身后绷如弓,旋即弹颤着满地乱滚,伤处溅血如激泉,连素来冷静的苏合薰都不由惊呼!“……耿郎!” 染红霞不顾刀锋剑刃,发了疯似的往前冲,左右唯恐白刃误伤了她,纷纷撤手,眼见染红霞即将扑到耿照身上,蓦地重重一跌,仆倒在地,整个人被倒拖了五六尺之远,靴踝处缠着一条折节烂银鞭,正是诸凤琦出手。 锦衣玉带的持鞭瘦汉飞快点了她背心几处穴道,回身落座,收起十三节钢鞭,一脚踏在她曲线动人的腰臀上。 “谢了凤爷。” 鬼先生一把将痛得扭曲的耿照抓起,这此亮出的是他左臂手筋。“可惜时间又到了,我们继续修改条件。你当刀尸,交换一名双手残废的如意郎君————” 耿照最后听见的声音,是染红霞疯狂地哭喊着“我答应了”、“别再伤他”偌大的厅堂仿佛乱成一团,明明就只有鬼先生一人作怪,四周全是他的人啊! 意识渐渐抽离身体,连那可怕的疼痛都暂时消失,耿照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漆黑的汪洋,墨汁般的巨浪将他几丈几丈的抛起抛落,同样漆黑一片的天空里乌云压得非常低,有时几乎难以辨别出云与浪,乌云不住落下黑雨,声势惊人地落入黑暗的海上…… 太祖皇帝“残拳”所模拟的意象,是海洋。他忍不住想:倘若体内那吞噬一切劲力的深渊具现出来的话,应该就是这样一片黑不见底的黑渊之海吧!————这就怪了。 出身东海之滨的太祖武皇帝,是在什么地方,看过这样的海呢?在这个世上,并没有如这般黑黝而疯狂的海洋,他究竟在何处、或受了何人的启发,才由这样的深渊之海中,悟出了“所向皆残”的残拳? 虎帅遗刻中说,真气乃取法天地自然,因此八阵字历经往复,从无到有,有而无之,终至“八极自在”之境……他师法的是此世的天地,与太祖战来平分秋色,并未稍逊,最后之胜负,不过是天运使然,毫无遗憾。残拳与其他东洲武学截然不同,有没可能,它模拟的并不是我们所熟知的天与地,便如这片深渊之海? 一个极其荒谬的念头掠过耿照的脑海。他突然想起来,曾在什么地方看过这样的天空————在烟丝水晶的龙皇记忆里,数千年前的天空始终灰濛濛一片,像是云随时都要倾压下来,与大地混成一处。有无可能,在更久远的年代里,在龙皇和天佛皆未现东洲之时,大地之上,曾经存在过这样的一片漆黑汪洋? 思虑自此,周围的黑浪为之一变,仿佛原本阻隔感知的那层薄翳忽然撤去,极目所见,景况不再是混沌模糊、灰白交错,而是清晰如历————这根本不是海,是泥灰……不!是无比浊热、底下沸腾着熔浆,只有表面接触空气的部分才稍稍凝灰,宛若消融铁汁般的火海!从天空坠下的也非雨点,而是巨大的灰石泥块,不知是从火之海的哪个角落喷上九霄,才又四散坠落的! (这么一来,就说得通了! 大海虽有狂暴之时,但更多时候是一片沉碧,接天徜徉。耿照始终想不透,模拟大海的“残拳”怎会有如此霸道的吞噬之力?若这片煮铁焚浆的火之海并非出于他的想象,那么,一切便突然兜拢了起来。 残拳是模拟古纪以前,与现今所见截然不同的天与地! 他踏在一团不住翻涌堆叠的泥灰岩浪上,隐隐觉得搅动这片深渊之海的力量根源即将现形……蓦地,视线所及的灰浪一震,向两侧轰然倒开,一团火红刺亮的岩浆冲出深渊,矫矢迤逦,腾空飞去;巨尾旋扫过处,泥灰无不扎裂开来,熔岩一柱接一柱地冲上天际,映红了原本灰濛濛的混沌世界……————是龙! 【第三十一卷完】'